为了团兵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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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兵/现pa】人如其食

*人如其食。You are what you eat.

  • 团兵新年贺。现pa。他们生活在纽约的角落。

      *disclaimer: 文中对纽约的描述来源于作者对ny的浅薄印象和故事发展需求,无意冒犯。  

  • warning:利宝左腿有旧伤,文文独臂。

  • summary:新年将至,孤独的利维在布鲁克林街头捡到了属于他的金毛大老鼠(文文:?)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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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其食·一

 

十二月三十一号的纽约是纯天然的世界末日取景地。有头脑的导演可以在一夜里拍摄到末日来临前后的不同阶段,实在是很有性价比。

 

在曼岛,尤其是在时代广场、中央公园之类的地标性景点,狂欢的人群摒弃理性、唾弃明日,臣服于欲望的恶魔,将终结前的歇斯底里演绎得淋漓尽致。而在切尔西、东村这样更贴近生活的区域,人们也会喧闹、享乐,但终究平和许多——他们选择和所爱之人分享最后的普通时光,多么窝心的画面!如果日程赶得及,那就带着录像设备在大街小巷多逛逛,一定能捕捉到许多优秀的过场素材。

 

至于末日之后的景象,那就要往岛外走走了,去往那些被彻底抛弃的“鬼街”。那些街道上的居民,与其说是自主在那里构筑了安居乐业的小窝,不如说是别无他选——任何好好长了眼睛和鼻子的人都不会自愿选择那里。所以,他们会抓住一切机会倾巢而出,从对他们尤其不公的现实那里得到缓刑。有真正家的人回他们真正的家,没有更好的家的人便想方设法地融入曼岛的沸腾里。

 

失去了人类的调味,街道就沦为都市垃圾和污秽的载体。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开膛破肚的零食袋在寒风中招展,陈年的口香糖是薛定谔的癌症,畸形的易拉罐踏出空灵的回响。除此之外,针头、食物残渣、呕吐物、尿渍、成份可疑的黑色粘液。一切违背人类文明的元素皆在有求必应的街道上,不需要道具组的干预。

 

三十一号的夜晚,新年将至。利维就是沿着那样的街道往回走的。他不是一个情绪丰沛的家伙,也不很相信所谓的“修辞手法”。所以,独自走在堪比末日来临后一个月的盖恩西街头,他一点也不沮丧,反而感到久违的平和。

 

利维讨厌人群,也没有家人。他在盖恩西上租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公寓。他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这比他在桥洞底下打卧铺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利维在怀里平衡着两个满满当当的牛皮纸袋,在他偏小身量的衬托下,显得十分滑稽。纸袋里装着他今晚的战利品。为了犒劳他平时随叫随到的职业道德,大楼的经理人给了他点鼓励,全是现金!于是利维在回来的路上去了那家装修得很有风格的超市。店里滞销的圣诞主题食物卖得比厕纸还要便宜。他挑了很多,还捎了很多打折的临期水果和熟食。他的收银员是个长满青春痘的小孩,整张脸像朵烂了一半的菜蓟。瞳孔在刺眼的白炽灯光下完全扩散,吐字也粘连不清,不知道在上班之前用了什么。即使嗨成这样,当他看到利维购物筐里满是过季、丑陋的食物,还是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老兄。” 烂菜蓟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接着从柜台旁边的货架抽出一个新年主题的礼盒,塞进利维的袋子里。

 

“节日快乐。”又向利维眨了眨左眼。

 

利维并没有被他的轻佻冒犯到——他不会对免费的东西说不的。于是利落地点头示意,把懒散地挥着手的烂菜蓟留在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利维没有买塑料袋。不是为了环保,纯粹是为了多省点美分。但利维罕见地有点为自己的节省后悔。两个免费的纸袋明显到达了它们的强弩之末,在利维的怀里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只剩两个街口了,再坚持一下,利维无声恳求着。他走不快。天气太冷,他左腿的旧伤又在作祟。

 

想法还没完全落地,纸袋却好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诚恳,并打定了主意要刁难他。右手的袋子像裤裆撕裂一样从正中裂出个洞,里面的东西全被拉了出去。利维想去挽救,于是左手的袋子也不堪重负,从他小小的臂弯里跳楼自杀,顷刻间摔得面目全非了。

 

利维对着摊了一地的内脏残肢呆了呆。这也挺合理的,如果我会得到一刻安宁的话,那才叫人吃惊吧?他瞪着不远处的一颗橙子,阴暗的自嘲油然而生。

 

“狗娘养的!”

 

他大声咒骂,随即把那只丑陋而没有眼色的水果踢得飞了出去。他想看到它落到马路中央,摔得四分五裂,或者被路过的车辆碾成果泥的惨样。但当然,世间的一切都没有要尊重利维这个倒霉蛋的想法的意思。那颗橙子甚至都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在半空中,被另一只手截下了。

 

利维这才发现街口的阴影里坐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人影。

 

“脚力不错。”

 

巨大的人影这样点评着,随即站了起来,从幕后浮到幕前。

 

在路灯毫不留情的照拂下,利维终于看清了人影的全貌。之前说他“奇形怪状”实在是有些断章取义了。实际上,男人只是身材好到让人远远看着会觉得不太对劲的程度。他的身高让人难以理喻——利维得仰着脖子看他。也许是贫穷,也许是不怕冻死,男人没穿外套,而毛衣不知道是洗缩水了还是特地买小了两码,紧紧扒在他身上。虽然略显局促,倒是为利维行了便利。视线落在男人傲人的肩线和臂长,那就不得不追着逐渐收紧的腰腹往下滑。裤子是休闲款的,但再宽松的料子也挡不住格外优渥的肌肉含量。那之下臀大肌和肱四头肌的隆起,不言而喻。

 

眼前的人看上去可以轻而易举地用四肢把他掰断,一阵战栗沿着他的脊柱淌下去,利维瞬间感觉到相形见绌。顾不上左腿的不适,利维舒展肩背,把身体挺得直直的,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量大一些。

 

“谢了。”

 

利维从男人手里接过橙子,生硬而短促地道了谢。动作之下,利维又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男人右边的袖管是空的。

 

这下他想起来了,这不是他第一次碰到这个人了。第一次,大概是一个月以前吧,纽约下了第一场雪的那天。那时独臂男正在和另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分食一个长得离谱的三明治。独臂男身为流浪汉,把自己维持得还挺体面的,就是胡子长了好几茬,看起来需要打理了。利维多看了他两眼——他对个子高的人总是缺乏抵抗力——然后那两个人也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独臂男额前的淡金碎发在风里乱了阵脚——是货真价实的金色,不是那种用5.99美元(不含税)的药水泡出来的颜色,眼睛像一汪冷冽的海水,单一瞟就刺得利维遍体生寒;而他身边那个披头散发、雌雄莫辨的人就不一样了,表情生动,甚至温暖地对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利维担心这个心态很好的流浪汉马上就要开口邀请他一起分享三明治了,于是脚下生风地离开了那里。

 

估计是位无家可归,沦落街头的老兵吧?利维琢磨着那人的断肢,有点同情地分析道。他想到自己以前流浪的经历,那对于少了胳膊的人来说,应该会更加艰巨吧?

 

后来,友好的那个不知所踪,也许是独自到其它街区寻求活路了,毕竟连老鼠都不屑于光顾盖恩西。而独臂男不识时务地留下了。他总出现在街口的公园里,跻身于中老年棋牌友间,鹤立鸡群。多数在看,有时指导,偶尔也亲自上阵玩上几把。利维清楚那些人聚在那里不单纯是为了兴趣,于是猜测独臂男是靠着那里赢来的零钱活在布鲁克林街头的。所以他大概不是在街头经常能见到的那种,疯疯癫癫的人,至少还挺会赌的,说不定是因为这个爱好才把自己的一切输光了。

 

这些大概就是利维在这个月里搜刮到的信息了。当然他不是刻意去关注这个流浪汉的行踪的——碰巧看到了几回,仅此而已。

 

 

利维弯下腰,开始拯救他珍贵的打折商品。一只纸袋还留有一些基础结构,能装点东西。但大部分,利维只能尝试塞进自己衣服裤子的口袋里,远远不够。要是面前没有别人,利维可能会征用衣服里更隐蔽的部位。

 

“你看起来陷在了个相当棘手的困境里。”独臂男单调地阐述。接着,仿佛是担心自己冒犯了利维,又徒劳地附加:“恕我直言。” 语调在利维听来像个不太智能的机器人。

 

利维嗤笑一声,鼻头瞬间涌出许多白汽。“真是多谢你为我指点迷津。”言语间的嘲弄几乎可以拧出柠檬汁来。“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我的‘困境’有多么‘棘手’。”

 

男人不说话了,但也没有走开。利维又捡了一会儿东西,余光一直看见一双大脚和长腿,实在忍无可忍,抬头瞪了过去。

 

“看什么看?”

 

男人眨了眨眼,仍然无动于衷。利维看到他湛蓝的双眸里(到底怎么会这么蓝?这人该不会真是个机器人吧?)没有丝毫恼怒或被冒犯到的意思,也不能说饶有兴趣,但绝对不死气沉沉。

 

客观而专注。利维意识到这才是男人眼里的感觉,一场实验的观察者。利维工作的地方好像全都是科学家,只是他从没正经接触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毕竟他只是个大楼的管理员罢了,那里没有人正眼看他。但在他的想象里,科学家大概就是像眼前的男人那样的。

 

独臂男蹲下来(连蹲下来的姿势都他妈的像在趁机训练臀大肌),拾起一包冷冻的方便食品。利维怀疑这即将演变成一场即兴抢劫,流浪汉要捞起他的东西转身就跑了。他警戒起来。自从他的腿受了伤,他再也没法像从前那样飞奔了,而男人手里拿着的是他最喜欢的食物,那本来是他的跨年大餐的。

 

但男人只是把包装翻过来看了看——是在读配料表?不会吧?——然后,如果利维没听错的话,好像笑了下,把它递了过来。

 

“我的名字是埃尔文·史密斯。”男人凌厉的面部线条因着笑意而变得没有那么拒人千里。“你呢?”

 

埃尔文?利维把这个名字放到嘴里嚼了嚼。这算是哪门子的名字?这小子以前应该因为这个饱受霸凌吧。所以才会变得这么怪异(因为没人喜欢他);所以才要把自己练得这么壮(为了被人喜欢)。

 

但自称埃尔文的男人显然没有因为自己的名字感到任何不自在。继身高之后,利维好像又发现了自己的另一个弱点——又蓝又客观又专注的眼睛。利维没有被人这样注视过的记忆。身处那样真诚而笃信的视线的另一端,利维莫名感觉轻飘飘的,脊柱像被什么暖烘烘的东西点了一下,那人想要知道的答案立马滑到了嘴边待命,随叫随到。

 

他及时勒住自己的冲动,不情不愿地吐出那两个字:“利维……”

 

埃尔文等不到那个名字的后半段,于是开口询问:“只是利维?”

 

利维点头。“只是利维。”

 

“很高兴认识你,‘只是利维’。”

 

埃尔文真的笑起来。利维像是被烫到一样撇开目光,粗鲁地把男人手里的东西抢了过来,又立马开始为自己的失礼感到后悔——这下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那双蓝眼睛了?

 

目光鬼鬼祟祟地飘过去。利维发现埃尔文丝毫不介怀,神色如常地帮他继续搜罗散落一地的商品。

 

利维心软了。他想到现在是今年的最后一个小时,而眼前拥有美丽眼眸的独臂男人,在本该阖家欢乐的时分,不仅无家可归,还只拥有一套让他看起来很不正经的紧身毛衣,说不定就会在跨年的夜晚冻死在街头。这样他的身高、身材、眼睛就都浪费了。

 

但利维又能怎么办呢?利维向来不擅长这种事。

 

他看到了之前的那只橙子。

 

利维把它伸到埃尔文面前。埃尔文看了看橙色的水果,又看了看他。利维只好加以解释:“给你的。”又生硬地补充:“新年快乐。”声若蚊蚋。

 

埃尔文的视线又在橙子和利维之间转了一圈。

 

“我不想要你的橙子,‘只是利维’。”

 

利维立刻把手缩回来,又懊恼又难为情。是啊,对于流浪汉的生计来说,这世界上可能不会有比一颗橙子更杯水车薪的东西了。他想到了自己口袋里剩余的奖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钱,但也许埃尔文可以用它们买到一件足够过冬的外套?利维还是有点犹豫——他也需要生活啊,尽管他的生存显然不比埃尔文的成问题。

 

“我想刮胡子。”

 

埃尔文实事求是的声音把利维从沉思里拖了出来。他眨了眨眼,花了点时间才琢磨出男人的言下之意。

 

“你想去我家?”他顿了顿,“刮胡子?”

 

埃尔文的胡子的确要比利维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丰茂了许多,现在已经算得上是货真价实的络腮胡了,入门级嬉皮士长度的,下巴上的金色麦田。

 

利维有点晃神。利维自己是长不出这种程度的胡子的,但他知道有的男人会用络腮胡来隐瞒他们软弱无力的下颌线。说不定埃尔文少了胡须的修饰,也只会是一粒蔫巴的土豆。

 

或者,他的蓝眼睛会更摄人心魄,也说不定。

 

埃尔文见利维久久不说话,便继续替他分析。“如果你甘愿冒着东西被偷走的风险,浪费宝贵夜晚的时间成本,在寒风里来回两次的话,那当我没说。不过我相信你内心深处也清楚,这里的最优解是让我帮你把东西一起运回去——尽管我只剩一只胳膊,但我向你保证的臂弯还是能承载很多的。而你又是那种会施舍给路上看见的可怜家伙的善人。如果我帮了你,你必定会想要答谢我。与其为了行善而行善,例如给我橙子,那还不如提供给我真正需要的帮助,例如把我邀请到家里刮刮胡子。这样我在接下来几天都会看起来更像个正派的家伙,街上的人也会少找我的麻烦。东方有着这样一句智慧:‘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相信这句话完美地体现了我们现在处境的精髓。”

 

体现不体现,精髓不精髓,利维不知道。他只知道男人的眼睛和声音让他的身体先于理智动了起来。他足足点了七次头,才反应过来自己同意了什么。

 

“利维,谢谢你!”

 

男人兴奋地向着利维伸出手。利维不确定埃尔文是想和他握手还是想要拥抱他,总之立马缩了回去。埃尔文丝毫不介意他的肢体语言,只是火速把他的东西全都捡了起来,堆进自己的裤子口袋和独臂的怀抱里,然后满脸期待地等待他发号施令,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利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一颗橙子和一袋速冻食品,感觉埃尔文把他显得有点多余。

 

“这呃……”

 

声音从中间分了叉。利维清了清嗓子。

 

“这里离我家很近了。”

 

说完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跟我来。

 

任谁在十二月三十一号夜晚,看到纽约市,布鲁克林区,盖恩西街上并肩而行的着一对人,都会认为矮个子的那个相当气定神闲,腰背挺得笔直目视前方,不会把自己的注意力让出分毫。而高个子的那个脚步轻快,貌似没心没肺,实则一直悉心留意着身边人,照顾着他因为左腿不便而有些拖沓的步伐。他们配合得那么默契,仿佛他们在会那一夜走在一起是世界上最合理的事情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矮个子的那个只是很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其实他根本神情恍惚,有一半认为自己在梦游,随时都会醒来了。因为把刚认识几分钟的流浪汉往家里带的这种不顾后果的举动,根本不是他平时的行事风格。

 

他也不想承认自己甚至对反悔也没有多少兴趣。

 

他的目光也根本不老实——几乎要和那些吃的一样,赖在高个子的臂弯里了。

 

因为他想不通,而疑惑让他口干舌燥。

 

妈的,世界上怎么有人的臂展那么长、肱二和肱三在自然状态下也那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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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写过连载了,很好奇大家的阅读感受。如果大家感觉还可以的话,我会加油写下去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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